饶是怪物后来不做全力扑击,苏景与拈花冲过这片千里泽地,也用去了整整一个昼夜的光景,当满天触角被甩在身后时,又是黄昏时分了。
转回头去眺望,大大小小的触角尽数收入泥塘,那千百怪眼中正盈盈泛波,又重新变回了湖坑。
没了触角阻拦,行程陡然加快,很快两百里路过去,在确定诡章未曾追来后,拈花神君一屁股跌坐棺盖,忽忽大喘着从怀中抓出一物:“你施个法术,把它存好,别烂掉了。”
尺来长、儿臂粗,一截诡章的触角尖尖,不知拈花何时割断、收藏的,还新鲜得很,正本能扭曲、抽动着。
见苏景不解,拈花解释:“回头再割一把韭菜,最好是韭黄,重见雷动时候给他炒个菜...好歹算是个特产,给他尝尝鲜。”中土东方沿海,有些地方管章鱼唤作‘八带鱼’,这‘韭黄炒八带’是大大有名的鲜美菜肴,下酒来再好不过。
命都差点没了,还想着给馋鬼大哥‘尝个鲜’,这就是三尸间的情谊了。
伸手去接‘八带爪’的时候,苏景笑。可是他未料到的,自己笑出了一口鲜血......整整一个昼夜的力拼苦斗,并没有大触角直接打中苏景,但他重伤在前、元息混乱,全力动法必会惹来反噬,伤上加伤。
因为苏景自己也没准备,所以他的血吐在了自己的手上,手上还抓着七扭八扭的‘八带爪’。
免不了的,拈花惊慌难过,反倒是苏景安慰了他几句,但不等苏景坐入童棺行气疗伤,前方又是炮号响亮,藏了精锐阴兵的幽云滚滚荡荡、自地平线上腾起、冲进苏景视线。
这个时候,苏景囊中忽有一阵木铃轻响,是不听传讯过来:
心悸不已,你可安好?
相隔几万里遥远,但同心之人、结发夫妻心中总有感应,不听莫名其妙的心慌,担心苏景。
苏景缓缓吐纳几次,用满是鲜血的手掐诀、祭出一道剑讯给不听:有冥王袍遮蔽气意、有二明哥旧部引路,能有什么事,一路太平得很,别疑神疑鬼的,我好得很,祟祟山再见。
平淡之言,细细品读,似是还能读出苏景的几分笑意。
剑讯隐没虚空,去往不听所在。
苏景伸手抹尽嘴角血迹,望向身边拈花:“这次提前说好,只能耍一根星索。你找我要第二根我也不给。”
“阴魂不散!”拈花未理会苏景,小胖子的目光紧盯其前方,长呼、长吸几次,伸手一拍童棺,神君提息长啸,小小童棺飞驰如电,急冲敌阵!
苏景又拔剑!
整整一夜,童棺都在冲杀。
之前穿跨泽地用去了太多时间,让驭人附近兵马得以从容调度,平时一提到打架就皱眉头往苏景身后躲的拈花,此夜用自己把苏景挡在了身后,一场恶战里他死过七次,其中最惨一会被敌军大阵唤起的天罡神雷劈碎了头颅。
杀出来的黎明。
天亮时候终告突围......随后半个月的时间里,冲冲杀杀、打打逃逃,其间苏景又斩杀了一枚‘天牙’,靠得是偷袭,赶在那头猛鬼发动手中地尊宝环之前,丈一神剑刺穿了他的头颅。
苏景还活着,不过连场恶战,让他的伤势越来越重了。
唯一值得庆幸的是,这满世间阴兵猛鬼都不能直接搜到苏景形迹,只有那头始终不曾露面的墨巨灵天理才能靠着屠晚气意找到他,天理再传令下属、出兵围剿,多多少少会耽误些功夫,给了苏景与拈花逃遁或者迂回的余地。
苦中作乐时后,苏景问拈花:“像不像南荒时候?”
那时候的五境小修,溺春大祭后被剥皮妖皇与伏图追杀于南荒,从苏景到同伴个个身带重伤,血洒万里终得活命。今日情形何其相似,不过两处不同:
苏景之敌再不是几个凶残妖怪,而是整整一座世界;
苏景不是在逃、在退,正正相反的,他在前进!一步一步,靠近祟祟山!
拈花费力思索着南荒的经历,那可是好几百年前的事情了,想了好阵子,小胖子终于回忆起来:“那时候洞天里有阿嫣小母...我想漂亮妖精了!”
漂亮妖精暂时是没有的,倒是苏景囊中的木铃铛响了起来。半月征战中,不听先后两次传来铃讯,和第一次一样,都是担心、询问苏景的情形。
苏景的回答也没什么新鲜的,不肯吐露实情,只说自己一切顺利。
不过这一次,不听的铃讯不是‘问’,而是简单四个字:别死,等我。
不用再问了,虽然苏景不肯说,但不听已然确定他出事了。
虽不能并肩结形,但他的步步艰险,她全能感受。只恨,两人根本不在一个方向上,一在祟祟山东南,一在祟祟山西北。只盼,他能撑住...其实撑住了又怎样呢,谁能保证祟祟山中宝物就一定能对付强敌?甚至二明哥留下的宝库会不会已被天理破开都是未知之数...不过无妨,于不听来说,只要相见、只要并肩,便再也不怕、便百无禁忌。
就是个‘在一起’,多简单的事情。
苏景剑讯祭去:别瞎担心,我这边飞得顺风顺水。
此时他们相距祟祟山只剩六千里路了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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很抱歉,今天就这一更了,白天忙了一天,晚上回来后不好受,头很疼......