吃狗肉的客人来了，蹲在门口奋求就站起来，两个前腿并拢，拜拜，也叫作揖，然后是磕头，再拜再作揖，再磕头……

如此循环，这大概是奋求在狗肉馆活着的唯一办法。

一只狗，要能在狗肉馆活着，那是多么的不容易。

奋求也不敢不卖力，不用昌老板招呼，他自己很主动的对着来往的客人磕头。

一天几百个，头都磕肿了，眉心中间的一些毛也磕没了，变成了个月牙的形状。

远远看去还真有股神气，但是谁又知道这其中的心酸。

“这下怕是再难翻身了！”

“时间一长，这磕头不管用了，还是得被杀了吃肉啊，我怎么就那么倒霉。“

一想到将来会发生什么，奋求就有一种说不出来的绝望，两只狗眼更是忧伤一片。

“粪球，客人来了，磕头！”昌老板这一喊，奋求赶紧摆好姿势。

“是（汪）”

叫一声，算是应了，奋求抬起前腿，对来人，深深的一拜，然后用狗脑袋连着撞了三下地板。

“还真是会磕头！”客人惊呼了一声。

“啊！原来是秦府的朱大总管啊，您见笑了，这就是只笨狗，讨客人欢心的。”

来人可不一般，是秦府大总管，昌老板赶紧上前迎着。

说起来，这秦府真不愧为世家大族，清幽镇一大半的铺面都是这秦府的产业，昌记狗肉馆的铺面也是从秦府租的。

大总管降临，怎能大意，昌老板站在一旁，弯着腰，十分恭敬的说道：

“您今天吃点什么？小店刚出锅的五香狗肉……”

“不忙，不忙，这狗就是长的有点丑，品种也不好，不知道行不行。”

朱口业没有吃狗肉的心思，他绕着奋求左看右看，不时的自言自语，不知道在想什么。

“朱总管，您这是？”昌老板也有些困惑，这大总管怎么突然对一只土狗感兴趣了。

“奥，看看，听说这是只神狗，很是好奇。哦对了，这只狗叫粪球？”

“对，我收过来的时候狗原来的主人是这么说的，您看，它脖子上那个牌子上也写着呢。”昌老板赶紧回答道。

“嗯，粪球，确实土气，但也有些滑稽，土狗土名，倒也不错。

只是不知道这粪球除了会磕头，还会点别的吗？”朱口业围着奋求转了一圈，摸着胡子，若有所思的说道。

“朱总管这意思，莫不是喜欢这只狗？”昌老板试探道。

朱口业面露难色欲言又止，叹了气，才缓缓说道：

“不瞒你说，我们家秦老太太最喜欢狗，前几天她那只狮毛蜜糖死了……”

“哟，那可了不得，老太太这下恐怕要伤心好久了。”

“谁说不是，从那以后老太太吃也吃不下，睡也睡不好，

加上老太太年岁也大了，经不起这样折腾！

没出几天，就一病不起，眼看就快不行了。我们家老爷这段时间也是着急上火！”

说起这件事，朱口业也是忧心忡忡，想当年，就是老太太提拔他做的总管，眼下老太太一日不如一日，他这个总管也是万般难过。

“那再给老太太找一只一样品种的小狗不就行了。”昌老板说道。

“说的轻巧，老太太那只狮毛蜜糖那可是大少爷从极西之地求来的，灵巧的很，毛色又漂亮，通人性，叫它走哪就走哪，很是听话。

最主要的是它还会倒立着走路，老太太可喜欢看了。”

“那可就难了。”

“我们家老爷是个孝子，一看老太太都这样了，就派人去了极西之地买狗，可这顶什么用啊，这一来回最快也得一年时间。

别人等得起，可老太太等不起啊，这不，我刚听说你这有只神狗，就马上赶来了。”朱口业倒出了实情。

“秦家一直对我们这些小商户很是照顾，我昌某虽说是个屠狗卖肉的，但也是知恩图报的人，不过……朱总管，我这只粪球，是只土狗啊！”

一听原来是这么回事，昌记老板眼珠子一转，有些为难的说道。

“唉！就是啊，我原想你这狗哪怕是个差点的品种也行，只要它够聪明，能讨老太太欢喜，那就行了……

可谁知是只土狗，这模样实在丑的厉害……这额头的毛怎么也没了？”朱口业看着奋求眉心中那掉毛的地方，遗憾的问道。

“天天磕头，磕掉了。”

“那这粪球除了会磕头，还会什么？”

“除了磕头，也没见它会别的……”

两人的对话，别人可能不当回事，但是在奋求的耳朵了，那真是乌云密布一道光，晴空万里一惊雷啊。

奋求心想这绝对是离开狗肉馆的大好时机啊！

“做点什么，快，做点什么，好让这个朱总管赏识！”

奋求心里像煮开的水，上下翻腾着。